远远地便看见灯光透出窗外,投射在门前的小径上,发出淡淡柔和的光。
一看表,快十二点了,她还没睡。多少年来,我们总是这样不断争吵,而率先跑出家门的永远是我。她呢,也总是习惯性在家收拾好残局,等到我心平静气回家,两人偃旗席鼓。这似乎已是我们两约定俗成的习惯。
回想气头上各自的言辞非常尖锐,平时话不多的她彼时也会象一头暴怒的狮子朝向我。而我,也会收敛起平素的斯文,还她以刻薄的语言。两两相向的结局注定是两败俱伤,摔门而去,是我表达愤怒的方式,也是以此平息我们的战火,否则会愈演愈烈。我也不能眼看那火,一点点地烧掉我们的过去,包括曾经的恩爱、和谐。那些越来越不会想起,却毕竟是存在过的事实。
也许是刚刚散步荷塘时荷香带给我的宁静,内心不再燥动,走在归家的这条小径上,夜风息息,拂去白日里的种种烦躁,两边的树叶摇晃出一些碎影,感觉心情已然平复下来。
推门而进,她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我轻轻踱过去,落地灯的柔光恰到好处地投射在她脸上,这张脸显出比平时少有的妩媚,眼前恍然重现多年前初见她时的模样。眼睛有些些的潮了,心里竟涌起一股柔情来,转身进卧室,拿起毛巾被,返身回去给她盖上。
被子刚刚盖上,她微微一惊,睁开眼睛,瞧见是我:“哟,还知道回家哇?怎么不去找你柔情似水的初恋情人去?”
刚刚泛起的柔情一下子给浇灭了,她嘴角的笑意分明显出讥讽的味道,我反唇相讥:“我的家我回不得啊?你还有没有新鲜的?回回都这几句你烦不烦?”眼看她眼睛越睁越大,转身我躲进了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我听得外面似乎还算平静,出了卫生间,发现她已经躺床上了,我轻手轻脚过去在自己这边躺下。按习惯,这已是我们两这场战斗的尾声。
一会儿,她幽幽地问我:“你说,我们现在怎么老是吵架啊?”
我轻轻叹了一声:“可能我们都把自己走丢了吧。”
她沉默一会儿:“我们都改改自己的毛病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个家也该快要散了。”
我拉过她的手,轻轻说道:“你想我们这个家散吗?”
“不,虽然常和你吵,但在我心里,你跟孩子总是第一位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也许散了,我们就都轻松了。但是每次你一掉头走掉,我心里却总不是滋味,你要知道,我其实只是想你多关心我一些,对我体贴一些。”她分明觉得有些委屈,嗓音已带鼻音。
我伸出手揽过她的肩:“其实我何尝不懂你心思,我也想尽可能脾气好点,这么些年我真是被各种压力压变形了。我会尽力调整自己,相信我,你跟孩子在我心里,永远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的。”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把头习惯性枕到我的肩上,柔柔的发香带着她特有的味道,唤起那些美好的青春回忆,我感觉出自己内心久未感受过的一种宁静。
我吻吻她的额头,将她的手放到我的心口,对她说:“老婆,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学着珍惜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