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飞雨试杀

【一】
认识阿明的时候，她还是别人的女人。
那是一个非常沉闷的饭局，供货方请客，目的不言而喻，想让我们在验收的时候手抬那么一抬。说心里话，我并不想去参加这样的应酬，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拿了好处不给人办事不好，可质量关把不严，出了问题受处分事小，弄不好把饭碗都砸了。可架不住几个家伙起哄，还是跟他们一起去了，心说：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违背原则的事不做，你能奈我何？
她是席间唯一的女性，陪那个暴发户的小老板来的，让人感觉这是个傍大款的角色。在众人的大呼小叫里，她始终懒洋洋的坐在那，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个人不喜欢看女人抽烟，可是她抽烟的样子却很好看。有种飘逸的感觉，几杯酒下去，暴发户的光头都染上了红晕，那样子很滑稽。他凑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脸蛋，那喷张酒气的大嘴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宝贝，我不行了，替我干了这杯。”她有点嫌恶的白了他一眼，语出惊人：“靠，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知道不？”然后端起了暴发户的杯子，一饮而尽。那可是大半杯白酒啊，我看着都怵，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有这样的酒量。一桌的酒鬼看到这架势都来劲了，叫嚷着轮番和她碰杯，而她也来者不拒，端酒必干，且言语诙谐，时不时的爆句粗口。引得酒鬼们哄堂大笑，大有《新龙门客栈》里金镶玉的势头，不禁暗暗不平：妈的，为什么鲜花总是离牛粪最近！
第二次遇到她是半年后，因为送一个朋友回来的很晚，午夜的街头十分寂静。我开着车把音乐放到最大，摇头晃脑的跟着杨坤唱《无所谓》，然后幻想着路边会不会有个美女招手，发生一场艳遇，突然，路的前方出现一个女子，长发黑衣形同鬼魅。我一脚急刹，车子在距她不足二尺的地方刹住，惊出我一身的冷汗，他奶奶的，这哪是艳遇啊，简直是惊魂。
“你他妈的找死啊！”我气急败坏的摇下玻璃张口就骂.却发现很眼熟。
“大哥帮帮忙，孩子高烧找不到车，求求你送我们去医院吧。我可以出双倍的车钱。”看着眼泪在她眼圈里打转，再看看旁边烧得小脸通红的孩子，我打开了车门让他们上了车。谁让哥们心眼好呢。妈的，这年头雷锋也不是好做的，一直忙活到凌晨，才帮她办完住院手续，看着孩子挂上了吊瓶，没啥事了，也该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于是告辞。
“大哥，你真是好人。”送我到病房门口，她感激的说。我心里暗暗嘀咕：好人有个屁用啊，现在再不赶去上班，这个月的奖金就要泡汤了，回家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婆解释这一夜未归呢。
日子像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我就像这条河沟里的泥鳅一样，窝在烂泥里荒废着大好的光阴，一来没那本事，二来，也怕水太大了，自己这两下狗刨不顶用了。顶多是看着大街上走过的漂亮女人肥硕的臀部意淫一番，或者偶尔发发牢骚，感叹一下人生苦短或者生不逢时。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这故有的平静。
坐在上岛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对面这个陌生的女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在医院仓促分手之后，她忘了问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只是记下了我的车牌号，孩子出院后，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才有了今天这样一个约会。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天南地北的扯着，话题自然而然的提到那次饭局，那个光头的暴发户，她点燃一支烟，满不在乎的看着我说：“你不用回避那个话题，那些正人君子的白眼我看得多了，早就有免疫力了，他需要女人，我需要钱，就这么简单。都他妈是爹生父母养的，为什么有的人能一直叼着奶瓶直到爹妈给安排好上大学出国养尊处优，有的人却为了几块钱的学费被赶出学校拼死拼活还是低人一等？女人都他妈是卖，卖一次是卖，卖十次也是卖，命好的一次就能卖个好价，换来张永久的饭票。命不好的就要多卖几次，被人骂做坏女人。这就是事实。”对于她的愤慨，我无言以对，我知道几句安抚的话并不能抹平她心头的创痛，也不能帮她改变现实，只能沉默。
那天晚上，我们像两只受伤的野兽，抵死的缠绵，拼命的在对方身体上索取。她狠狠的咬着我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在我身下低声的抽泣。风平浪静之后，她像只受伤的野猫般蜷缩在我怀里，又像一个未足月的婴儿，脆弱的让人不忍触碰。我努力的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怕惊醒了她，也怕惊醒了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