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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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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女子风云录》
    金秋十月。紫霞山下。
    西风吹,战鼓擂。一年一度的紫陌宫第六届“十二女子”杯风云争霸赛在经过了悲壮的淘汰赛、惨烈的半决赛之后,两个著名的帮派——苍山的风月派和不明出处的野狼帮不负众望脱颖而出,进入险恶而诡异的总决赛。狭路相逢,高手对决,万众瞩目!
    决战战的前夜,苍山风月派雪花宫里,掌门师兄马如龙正在召开战前动员大会,讨论战略,安排任务。他们此战的对手——野狼帮正是前一届“十二女子”杯风云争霸赛卫冕冠军。
    马如龙每每提及前一届的战事都恨恨不已。要知道,风月派一向以紫陌宫的护花使者自居。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有这样的资格。历届赛事,风月派总是一骑绝尘,独占鳌头。可是自从神秘的野狼帮一夜之间异军突起,一时间江湖掀起了腥风血雨。一个个名门正派在野狼的嗷嗷声中被屠戮殆尽,最后连风月派这个守护“十二女子”的坚强堡垒也在突如其来的风云变幻中失手……
    仇恨!耻辱!风月派痛定思痛,想到了失败的原因正是对自己的对手的了解太少、轻敌所致。在对野狼帮的战法做了深入细致的分析之后,针对其特点,风月派演练了一套专门对付野狼帮的阵法,名曰:“杀破狼”。厉兵秣马,踌躇满志,风月派今次誓死要将野狼斩尽杀绝,以野狼之血,一洗蒙受的耻辱。
    马如龙把任务一一分派下去之后,便吩咐同门弟子都下去歇息,养足精神准备明日上阵杀敌。
    马如龙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没睡着。他暗暗问自己:这一战,有几成把握呢?野狼帮自从上次旋风一般横扫江湖之后,又在茫茫大千世界迅即消失。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人人都知道,一年之后他们还会回来。正如大家所料,野狼帮在赛事开锣之日神秘地出现在“十二女子”练武场。这一年间,野狼帮的战法会不会改变?会不会有新的突破?“杀破狼”能够奏效吗?马如龙暗自捏了一把汗。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但是在会议上,他还是高举大旗声讨野狼,激情慷慨,鼓舞每一个人的士气。他很清楚,如果兄弟们也因此顾虑而不能全力去施展的话,此战毫无胜望。作为一派领袖,马如龙深知自己要比别人背负更多的东西。
    夜深,风高,无月。
    风月派弟子们陆续进入了或深或浅的梦乡。马如龙却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
    突然,一声意味悠长的狼嚎在从山下传来,嗷~~~~~~~~~~~~~~~~~~~~~~~~~~~~~~~~~
    马如龙蓦地惊醒翻身坐了起来,暗道不好,野狼深夜潜来,必是刺探军情,而风月派对神秘的野狼帮的近况却知之甚少,正好借机跟踪到野狼出没之地查探一番。心念电转之下,马如龙立即跳下床来,展开身法向狼嚎发出的方向迅即掠了出去——

    步如风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按往常的习惯在回廊间来回踱了一圈。伸伸胳膊,踢踢腿,然后开始做广播体操。步如风早上是不跑步的,他有自己的规律,即使在大战来临之日,也不能令他改变自己的习惯。
    想着今日即将进行的战斗,做完操的步如风下意识地往师兄马如龙的房间方向走去。经过师兄的屋子,他忽然感觉到有些异常。要知道,固守规律的人,对于打破常规的东西是很敏感的,步如风就是这样的人。他发现没有听见往常师兄睡梦中的轻微鼾声,细细一听,果然声息全无。以他的功力,如果有人在房间里,他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声息。“大师兄今天起得真早啊,”他想着,信步走了开去,却正好走到了师妹莹如雪的房门外。
    此时天色渐明,莹如雪已经起身房内梳妆。听到房外轻轻的脚步声,莹如雪心中一喜。步如风的脚步声独一无二,她在心底已经听了无数遍,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了。
    “风师兄!”步如风已经走到廊子拐角,正想去花园游览一番。等他听到叫唤回头看时,莹如雪早已推门追了出来。
    “师妹,早啊,呵呵。”步如风对这个师妹一向温和。
    “师兄要去花园吗?正好我也要去,昨天看那盆菊花,今天恐怕要盛开了。”莹如雪一脸欣然。
    “好,我们去看看。”
    二人并肩走到那株园内唯一的桂树旁,看到那盆盛开的菊。桂子飘香的时节,满园的菊花,唯有这一盆开得最盛。莹如雪一边赞叹,一边细细观赏这菊花,伸手采了一朵斜斜插入青鬓之中,娇声道:“师兄,好看吗?”
    “师妹,此情此景,为兄想考你一考,看你的功力进展如何。”步如风看着她微微笑道,“信步闲庭,金风送爽赏新菊。请对!”
     莹如雪倾心于步如风,不仅仅是因为看重他的人品,也是钦慕他的文武全才。她想师兄即便是考她,也必不至于为难她。想到这里,她不禁一笑。这个联并不难对,她却在想怎么逗他一乐。只见她眼珠一转,故作深沉地答道:“忧心故国,铁马回枪战野狼。”说着俏皮地偷眼去瞧步如风。
    “呵呵……”步如风不禁一乐,笑道:“师妹倒没忘了今天的战事。走吧,我们去雪花宫,看掌门师兄在不在那里。”
    “嗯!”莹如雪心下欢喜,快步跟上步如风。再侧眼看他的时候,发现步如风的表情已经恢复往常的沉静。

    步如风和莹如雪进来时,雪花宫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人都到了,唯独看见掌门师兄马如龙的位置还空着。
    右手依序排下,是三师妹明如月,五师弟剑如虹,七师弟黑如炭,九师弟形如影。十一师弟温如玉。
    左手依序排下,便是老二步如风,四师弟灿如花,六师弟衣如云,八师妹莹如雪,十师妹冷如霜。
    这就是风月派的班底,个个身怀绝技,非同一般。但看起来,九师弟形如影无论文才武艺,比起其他十位都相去甚远。大家对他的感觉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就比如昨天晚上会议的时候,没有谁说想听听九师弟的意见,仿佛他是不存在的。安排任务的时候,掌门师兄也未安排具体的任务给他。大家都明白,他,始终是一名替补,只有在同门中有人倒下的时候,才用的上他。之所以把他排在第九,而不是最末尾,是因为论年纪,他和马如龙相若,当年被师傅收归门下的时候,师傅就因此订下了座次。而形如影从不跟人计较,也很少发表什么观点,甚至表情都一成不变。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了,仆人们已经将早茶端了上来。非常时期,饮食茶水也在议事厅进行。又等了约半盏茶的时间。灿如花忽然说道:“大师兄来了。”
   “掌门师兄!”众人站起齐声唤道。
   “师弟妹们请坐,”马如龙边说边坐下喝了口茶,接着说:“昨天深夜有野狼在附近出没,想必是来刺探军情的。”没人注意到,马如龙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扫了形如影一眼。
   “决战就在今日午时,巳时我们一起出发。风师弟,你吃完早茶到我房间里来。”马如龙没等别人开口,一气说完便径自回房间去了。仆人赶紧将早茶端到马如龙的房间。
    众人也就都不说话,埋头吃早茶。
    吃到一半的时候,十妹冷如霜忽然站起来说道:“野狼竟敢派人到苍山来查探,昨晚议事之时,为何咱们不曾听到一点风声?难道来人的功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十妹,先吃你的吧。野狼没那么可怕,如果我猜的不错,来人应是当年轻功堪与风师兄媲美的跛脚狼。就算他轻功不凡,量他未必敢靠近雪花宫刺探情报。”剑如虹头也不抬,边吃边说道。
   “五弟说的不错,吃完再说吧。”明如月说道。她很明白,战前绝不可有任何动摇军心的因素存在。三姐话不多,但是在师弟师妹心里却很有分量。
    众人默然。
    步如风一直闷声吃着。吃完跟众人打个招呼便往马如龙房间去了。步履轻轻,面色沉静。师兄弟们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是枉然。

    衣如云吃完早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估摸着卯时已过。还有约一个半时辰,便要出征了。成败荣辱,不久便要见分晓。而他此时心里装的却不止这一件事。
    他很快就要见到她了,一年后的她现在究竟怎样呢?还记得去年这个时节,与她挥泪而别,她曾题赠一罗帕,其上绣一朵金菊,诗曰:
    霜后花开不问迟,
    尘中路隔梦相知。
    孤影无由还剪烛,
    双栖有日再题诗。
    自从前一届风云争霸赛失利,衣如云就再没见到过她。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刻骨思念的煎熬。三百多个日夜相思,换来一面重逢。不!他要的不止是见一面而已。他要为荣誉而战,更为她而战!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衣如云心里默念,“花儿,花儿,花儿……”
   
    紫陌宫高高耸立在巍峨秀丽的紫霞山绝顶。雅号玫瑰仙子的陌上花儿便是紫陌宫成名的十二位妙龄女子之一,别号黑玫瑰。这十二位美女个个都是文韬武略,才艺双绝。江湖中黑白两道觊觎艳羡者大有人在。而这玫瑰仙子早已和风月派的衣如云互通心曲。
    从六年前开始,紫霞宫每年秋季会在紫霞山下举办一届风云争霸赛。作为此等重大赛事的东道主,无异于当世武林之魁首。她们,有这个实力!
    紫陌宫订的规矩,只有每一届风云争霸赛的冠军门派弟子,方有资格进入紫陌宫,与门下弟子论交。然而不仅如此,紫陌宫十二道山门,每一道门都设有一道严格的考试题。琴棋书画、诗联词曲、儒释道法,十二门道法各守一关。每解一道题,方可进入下一道山门。当然,只要你通关一次,往后再无阻拦,除非你不再是当届冠军门派的弟子。只有武艺没有才学的人,永远登不了紫霞山一步。去年野狼帮夺魁之后,之所以没能进入紫陌宫,便是因为野狼帮中无人过得了这十二道关卡,在第三关书法上便输得一塌糊涂。野狼帮当然不敢硬闯,他们知道硬闯的后果便是:野狼变成野狗!哦不,死狗!
    衣如云便是成功踏入紫陌宫的第一人。那是在第二届风云争霸赛之后的事情。即使是同门师兄弟们,也只有步如风、明如月、剑如虹三位在后续的几届争霸赛后陆续闯过了十二关。然而自从上一届失利,风月派弟子无法再登上紫霞山。他们只有打败野狼帮,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誉,才能重新拥有这个资格。不然的话,衣如云只能在决赛现场见到花儿一面,然后到下一届争霸赛才可能再见了。

    衣如云怔怔地望着地板想着心事的当儿,众人陆续都放下了碗筷。各人都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或者该做点什么,空气一时似乎凝固了。却见老七黑如炭一边剔牙,还一边嗡着嗓音嘟囔了一句:“今天的早茶味道没昨天的好……呃~”说着打个饱嗝。
    “七师兄,你总是这样没心没肺啊,都什么时候了。”冷如霜对着黑如炭翻了翻白眼。
    “嘿嘿,十妹,你就这么想赢这场比赛啊?没听说紫陌宫里有帅哥呀。”黑如炭说着转向了明如月,笑道:“三师姐去过紫陌宫,可曾见里头有帅哥么?”
    “死黑炭,有你这么跟师姐说话的吗?难道你不想赢得比赛?我不要理你了,哼!”冷如霜板起脸恨恨地抢道。她只要一生气,骂你算轻的。不过此女子却是冷脸热心肠,什么事都想管上一管。
    “十师姐莫生气,七师兄跟你开玩笑呢。”十一弟温如玉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话。
    这位温如玉排行最末,却是个典型的和事佬。平常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从来没看见他为什么事情着过急、发过脾气。在众人当中,他是最有人缘的一个,加上年纪最小,大伙对他也是投桃报李,关爱有加。
    “如玉,以后不许帮他说话!”冷如霜一脸不依不饶的样子。
    “师姐,我也想去紫陌宫见识一下。我上回见那琳琅仙子陌上落雪娇憨可爱,有幸能认识一下就好了。”温如玉笑眯眯地赶紧叉开话题,这是他当和事佬的技巧之一。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
    “还说呢,以前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你不用功,才闯过第四关。如今一年又过去了。不知道你的诗到底进步了没有呢。去,写一首七律诗来师姐检验你一下。”冷如霜一如既往地严格要求这个小师弟。
    “师姐,你饶了我吧。马上要开战了,现在这个时候去写诗怎么会写得好嘛。”温如玉装出一副苦脸央求道。
    “那就写一首战前励志的诗,限你一个时辰,写到自己满意了再拿出来,快去!”冷如霜丝毫不松口。
    “那,好吧。”温如玉起身真的去书房写诗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温如玉笑嘻嘻地走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副字,正是他刚写的诗。冷如霜展开一看,嗬,这小师弟的书法长进不小,龙飞凤舞,奇峦叠嶂。再看其诗,读之曰:
    《再向紫霞山》
    去年一别此门中
    饮恨无须假蒋公
    为识琳琅心不死
    尤期落雪梦难空
    轻输老酒一身债
    敢负寒窗百日功
    砺就青锋重出鞘
    野狼斩尽剑如虹
小注:
    唐·蒋防《霍小玉传》:“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如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
   “哈哈哈……,好一个野狼斩尽剑如虹!尽显我门人杀敌之豪气!”
    众人闻声一看,门外掌门马如龙和二师兄步如风并肩而来。方才正是马如龙高声赞扬。
   “大师兄莫赞他,看他的颈联,不知所云!承启转合也不够完善,他的这破诗都入不了我的眼,更何况是到紫霞山去对诗。”冷如霜嘴上如此说,心下却想:“师弟的诗还算是进步了一点,至少这次韵没再弄错。到时是否能过关却是够呛。哎,慢慢来吧,只要赢了赛事,机会还是很多的。”
    却说这马如龙,其实对诗词这类文绉绉的东西不怎么感冒,诗的好孬他也不太明白,更没想过有一天要去闯关登临紫霞山。刚刚赞扬温如玉的诗,马如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带动一下大家的情绪,营造气氛。
    “十妹,且不谈论诗词,听大师兄如何吩咐。”明如月起身一说话,众师弟妹都肃然站起。
    “好!各位师弟师妹,今日决战,誓杀野狼帮片甲不留!出发!”马如龙语气铿锵,落地有声,带头往山下大步走去。众人鱼贯而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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