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绿池塘梅雨歇,熏风乍转珠帘卷。这是怎样一个淡抹浓妆出装扮出的似水流年。
一腔笙箫管笛的粉墨,一场珠围翠绕的繁华,一份远古流传的情怀,一个梦死梦生的沉醉。我就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里,过着前人的生活。任由那些不相干的情感惹起的珠泪打湿我情窦未开的粉面,任由那些莫名的欢欣带起我的水袖悠悠。
于我而言,这种如同泡沫的荣耀如同魔咒一般,无法摆脱。我也可以端庄大方,我可以受尽追捧,但是我终究不是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迷失了自己的戏子而已……
催场的锣鼓已经干净利落的响起,看着镜子里面那个美人,头戴衔珠点翠凤,身穿团花锦绣披,美得那么的不真实,美得让我甚至记不起那个人原来是我,当然她也不是我,他只是一个戏中人。我款步走到他的面前,云板准备好了前奏,我轻唤一声官人,有如天籁,一切熟练得理所当然。我不是他的妻,而这一刻,我也是他的妻,两小时的恩情背后,虽然也有媚眼如丝,然而其中又有着多少的麻木和无所谓。这便是戏子的生活。
他抱袖施礼,微微抬起俊秀的面庞,眼角上挑,最完美的程式表演,对视里多少柔情。一瞬间的定格,生生死死的沉沦。一场昙花般的相爱,竟然也可以如此的动人,如此的动情,依稀可以看到相互眼神里面的那份悸动和热情。掌声如云,多少人沉醉在我们的爱情里,不,是沉浸在这个书生与小姐的柔情里。
而当他揽着我娇小的身子一声声唤着妻的时候,也许他并不知道,那份娇羞和喜悦,却不是发自这油彩的染色,而是发自最内心的东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么些年,我是白氏女他是许汉文,他是梁山伯我是祝英台,我游园他入梦,他挑水我浇园。明明是一个个事不关己的爱恋,偏偏牵动我最真的心,如果可以,我多么愿意,不在抗拒这没有自我的宿命,在他抱着我的那一刻倾倒在他的怀,永生不醒,就此沉睡……
或许,这就是爱吧!多希望有那么一天,他眼底那份最真的温柔是为我而存在。也曾无数次幻想过,他爱我也许如同我爱他,并不只是浓妆淡抹的一份和无法自主的一份剧情,幻想着有一天,依然是那么完美的对视,那么温情的对白,而他叫的是我虞弦,不是那些虚拟的存在……
他拜花烛那一天我终究没去,分不清是不愿不能亦或者是不敢,只是当他隔了些日子依旧一身蓝衫站在我的面前,扶着我的香肩,轻轻叫妻的时候,我却再也找不到那种对视的默契和温柔。到此,繁华落尽,曲终人散,也许该是我离开的时候。
洗尽铅华呈素姿,我再也不愿意我是那个戏中人,再也不愿意去承担那种或真或假似真似幻的恩情。梦醒时只剩洒落一地的泪,终于有一次,我的泪水是为自己而流。说不清这种不明不白的放手,是一种解脱还是另一种魔咒,万种心酸只自知……
浓妆淡抹不相宜,天涯的路,从此自己走,没有你,没有粉墨的繁华。该是怎样一番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