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句话或许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明白,不是我们愚笨,而真正是因为没有阅历,没有亲自去淘冶,看不出其中的含金量,当过来人语重心长地说起,希望能触动你点什么时,你却微微一笑,大不以为然。
等到有一天憣然悔悟,再在记忆的匣子里去寻找,那句话只剩下了零片。你像丢失了宝贝般努力的地回忆,包括当时那人说话的情景都被你颠来复去拼接了无数遍,只是那句话怎么也想不全了。说那话的人也找不到了,即便找到,你问他(她),他也是一遍茫然。人家也忘记了当时说了什么。你自己又模拟了几十种语句,皆不是……
呵呵,你苦笑着,只得作罢。你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教训。你觉得不仅是那句话穿越过时间的经纬在若干年后重重地击中了你,击中你的,还有自己当时的肤浅和狂妄带来的后果。你在想:如果 ……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你感觉到了痛,这个痛是新鲜的,却令人振奋的,屏气凝神调息之后,你获得了一种力量,一种顿悟后的信心,一种处变的新思路。这时,其实你早已找到了那句话,不是那句话的躯体,而是它的精髓。
你也是过来人了,在你跋涉的途中经历了形形色色的物事,你有了思考,有了沉淀,有了诗句的概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风只拂了你的发,不能动你的心境;雨可以湿你的衣,不能湿你的眼眸。你掬起长河里的水洗去疲惫,对着夕阳许诺,你还会回来。此一去阳关故人故我,不变的是月华千顷,什么悲与喜,什么生与灭,皆是尘世里小我的生命总结。一个生命总结了,另一个生命便诞生了。接踵而来,繁复而来,像树叶婆娑,像浮云流动,万象皆在其中。我不哭,庄子能泰然对失妻之痛,不,他可能只是有些不舍,他不舍的是妻早去了些时日,无人作陪。他说,自己总会去见她的,他们还是夫妻,生于死不过是一道门,进了那门里,他们还是一样的鱼和水。
如此这般,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包括你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句话。有时不必拘泥,找不到的东西,在你转回处,或许正等着你。可是你得转回来,你不能停在原地,你得前进,你得腾挪,你得有新思路,你得努力。 对于一个努力者来说,“得”永远是大于“失”的。或许你会说,不可能,就像用金钱买东西一样,不过是用年华换了积累。其实这是不可比拟的,因为金钱买东西那只是一种交易行为,过程极短,其间或许也有花钱释放的快意,可是哪里比得上创业时的过程那么厚实,那么不容弃置呢。享受过程,不管是苦与乐,悲与喜,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生,是一笔财富。或许这笔财富在一个人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历程里不会被开发出来,可是它一定会被人发现并开掘。比如上古的那些先贤们,他们埋下的宝藏,就是我们这些后人来享用的。凡人一样,因为人世间凡人比圣贤多,一个凡人记住一个凡人,一个凡人被许多凡人记住同样可能。只要我们有努力,就会感动自己感动别人,感动生命。
当你开始和自己生气,当你下定决心要走自己的路时,你其实是脆弱的犹豫的。你还在意某个人是否会出现,还在意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因为被忽略被冷落而难过吧。往日里独来独往的你不见了,那个曾经扬言不为任何人而停留的你呢。你羁绊在这里,不是因为雨,这里有梨花和柳絮。
那些柔软的东西,氤氲着一个夏季。不能说这个季节里你是美丽的,你还是你,每日匆匆而来,看云流去,风掠过。茫茫然,你不知自己的思绪为何焕散。如一个旅行者,千里跋涉,只为一场不可知的约定。约定的那头,隐约的身影,是他吗?你摇头,不能肯定,越走近,越觉得疏离。陌生的手指,敲不开的门。你为什么还要滞留?这一路的草木还带着晨露,或许应该默然归去了。你心底里丝丝袅袅,如烟如雨如绸如三月的芳菲皱起的碧水。
本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有时却硬要装着坚强不屈,把一头长发甩得风里雨里,有谁看到你的泪犹如飞逝的花瓣?不必呀,坐下来,正视一下他,正视一下自己。如果是结,就小心地解开,如果是缘,就珍重轻轻捧起。
许多时候面对自己的脆弱也需要勇气,不想在人前表现沮丧的样子,逃离开纷繁的光景,回到自己的小屋,或描或写或睡或醒,自我疗伤时,不想听到电话铃声,不想要任何人的关切。时间是一剂很好的药,慢慢地,让揪起的心放松,回到原来的位置,安安稳稳在跳动,此时的血液里便有生命的蓬勃意识,当你开始觉得头脑清晰,四肢有力时,就起床来,走出门去。
生活,本来也不仅是铿锵的声音。当某一刻,你能听到流泉漱石,花月喁语。或许此时你才面对了真正的不加掩饰的自己。
最神奇的造物主赋予人的本性,也有山的灵动和水的清冽。只是人,一味的想剥离,想把自身无限放大,突兀于天地间。于是,人会遇到很多困难,不像那些花花草草随风随雨而枯荣,了无心事。人要抗争,人是大自然里的活物,或静默如山,或放浪若水。或就在这山水间自由如一尾濠浦里的鱼。
鱼有无思绪?庄子不知鱼之乐,岂知鱼有忧?冬有冰雪,流水瘦却,鱼儿生存环境逼仄,夏有洪水,鱼背景离乡,流离之苦不能言说。人不经意,只当有水,鱼便幸福了,殊不知种种还得亲自经历的才能体味。当然,我可以说,自己是鱼,是折了尾断了鳍的鱼也罢,终归我是鱼,还能感受流水的抚慰,河草的清芬。如此来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生自己的气尤其不可取,为了某个人,某种情绪而选择折磨自己更不可取。说开了,一切便如青山明丽,此时的空气真清新,阳光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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