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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妖刀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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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个路人
手上的烟依然香醇,杯子里的清茶依然热气腾腾,播放器里的班得瑞钢琴曲依然不疾不徐,柔和如梦——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周末之夜啊!如果不是突然间想起了小悦悦,我依然会一如既往地敲击着键盘,在QQ群里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钟点一到,便慵懒地打着哈欠,告别虚拟世界,蜷缩进被窝里,继续着盛世和谐的梦幻。可惜,这一切,都被一个当时毫无分量,现在却成为焦点的小生命击碎了。

无论我们多么害怕直面惨淡的现实,也还是短暂地“穿越”一下吧。那是20111013下午530分(请允许我记得这么清楚,这是对灵魂的尊重),两岁的小悦悦像往常一样跑了出来,跑到了街上。不要去问她的父母此刻身在何处了。事实是,小悦悦是个超生的孩子。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多余的。为了生活,她的父母于孩子只是在“放牧”,很多时候,或许就忘了挥动鞭子将她拢回家。这一天,小悦悦没有收获到因对大千世界的好奇而带来的满足感,一辆车从她身上碾过,前后轮各一次,几分钟后,又一辆车从她身上碾过。当我敲下这些文字时,都难免会有一丝痉挛。我不知道小悦悦是如何在剧痛中煎熬的,只是通过新闻了解到在这一过程中,肇事车辆都扬长而去。另有十八个路人,也许认为地上躺着的是一个被抛弃的玩具娃娃,他们在瞟了几眼后,都以一种视而不见的姿态,昂然径去了。直到七分钟后,一个拾荒的阿婆陈贤妹(请记住这个高贵的名字吧)抱起了这个“玩具娃娃“,交回他父母手中。七天后,小悦悦在医院里走完了她才刚刚起步的人生之旅。或许,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户籍里,还没有写上她的名字。对于小悦悦的离去,我愿意相信,是上帝将她带回了没有车来车往的天堂。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鲁迅先生曾在《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说过:“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然而,小悦悦这个“多余”的生命却是引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口诛笔伐的,这可能就是和谐盛世的一个明证吧。只是,在这场讨伐中,除了那个拾荒阿婆陈贤妹,谁都没有资格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就像当年声讨范跑跑一样,充其量只是蹦出了一个郭跳跳而已。但是,我们的民族是不会放弃每一个以众凌寡的机会的,尤其是这个机会关乎着道德的时候,即便是长久失眠的人,也会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于是,十三亿人(当然不含那路人甲乙丙丁……)纷纷扛起道德的大旗,骑在失德者的头上,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130000000018的道德保卫战。对于此次战役,天涯论坛上的一篇文章说得非常尖锐,“另外的13亿人,让自己的冷漠吓到了。因为谁心里都明白,那18个人,就是自己”。其实,写到此处,我这些文字才算触及了正题——我,是不是第十九个?这是一个令我不敢面对却又不能不面对的问题,原因还在上面提及的那篇文章中,“知道小悦悦事件的中国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在呐喊:讥讽、痛斥、训导、担责、反省、呼吁……这不出奇,因为我们是一个有道德癖好的民族”。“道德癖好”,这是一个多么深刻的词语啊!当一个民族将道德形成怪癖时,潘多拉魔盒里也就空无一物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关于小悦悦的新闻时,我立刻就成为了13亿义愤填膺的群众中的一员。而此刻,我却无意再去对那十八个路人指手画脚了。我没有出现在彼时彼地,我不知道我究竟是第十九个路人还是第二个陈贤妹。已经过去的事不能“昨日重现”,尼采和哲学家们纠缠着的“永劫回归”观毕竟只是个癫狂的幻念。现在执着于反躬自问未必是什么坏事,我们必须思考,在事情发生的一刹那,我们的灵魂将何去何从。但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要冷静而深入地去追寻那十八颗甚至是13亿“冰心”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以至于一个高喊“仁义道德”的民族经常性地陷入道德缺失的恐慌症中。难道,呐喊的背后其实就是失德在作祟吗?

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在1996年上映,我清楚地记得影片的主人公乔安山在救助受伤的老人时遭遇讹诈;南京“彭宇案” 发生于2006年,这件轰动全国的事同样可以拍成一部电影。十年间,GDP一路飙升;与此同时,“道德”一词走向了如熊猫一样濒危的境地。于是,神州大地上,奇闻奇事不断地挑战着民众的想象力,也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着“道德总动员”。只是,我们白白地浪费了十数年的光阴和民众的激情。直到今天,我们也没能拯救这位名叫“道德”

的“大兵”。

     此刻,我想起了哈维尔的一段话:“是我们全部顺从了这个专制制度,都把它当作了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从而维持了它的运转。换句话说,我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对专制制度的存在负有责任,没有什么人只是一个受害者。须知,是我们所有人制作了这部机器。”这段话的确是振聋发聩的,它同样可以移植到小悦悦事件中来。也就是说,是我们全部认同了“冷漠”一词,都把它当作了一个事不关己时的首选态度,从而促成了它的蔓延。但是,我们不要忘记了德国牧师马丁·尼莫拉的《斯图加特悔罪书》:“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他们追杀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他们追杀工会成员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他们追杀天主教徒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已经没有人能为我说话了。”这个世界早已向我们昭告,“一切皆有可能”。谁也不敢保证我们不会遭遇飞来横祸,那时,我们又将如何去面对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呢?[font=ˎ̥]

[font=ˎ̥]     不要再去高谈什么“道德回归”了,因为这是一个源于历史、关乎体制的问题。在本未正,源未溯的现实里,我们还是想一想自己的血液是否在沸腾,良知是否被湮没。这种经常性的自我拷问,也许会慢慢融化包裹在灵魂外的坚冰,催开一个长满鲜花的春天。[font=ˎ̥]

忍负江湖十年梦,欲拈天地一枰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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