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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旎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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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
枫叶渐红,月已无缺。秋蝉的鸣声远远逝去,池蛙的喧嚣渺了踪迹,我又走进了中秋的月色。
那一轮人世沧桑映射的月,圆了缺,缺了圆。去岁月圆有琴声,今朝君可踏歌来?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琴声袅袅,歌声朗朗。
每到中秋月圆的时候,就会有琴声自虚空的夜色中飘来,萦萦于耳,久久不散。
直到去岁月又圆,白衣儒士踏歌来,我才得遇琴声的源头,三生石上写就的情恋。

不抱瑶琴自有音,心弦懒与龙池邻。
是的,这琴声来自你的心底,一行一动,音声转和,一颦一笑,曲调抑扬。
你就是一张七弦绿绮,心底拨动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心弦。

等待,漫长的等待,看花谢花开,听雨落雨歇,这时节的变换无不牵动我的心肠。
亲爱的,你是知道的,我在看那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在等那霜侵红叶舞,圆魄上寒空。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你来的时候,我正在凝望夜空。你应该是从空中而来吧,不然我怎么抓不住你些许的痕迹。
琴声响起,我却辩不出来自何方,袅袅的琴声笼罩了我的周身,牢牢地握住我的心房。
我的心被琴声拥抱,而此时我的身也被温厚的胸怀依托。

心思柔柔的,身体软软的,我多想就这样偎依在你的怀抱,永远。
伴着琴声开启的语调,将万千恩爱送入我的耳畔。
我只想这样静静聆听,生怕发出些许声音,将琴声连同你一起惊到万籁中。

去岁此时,我也是这样静静聆听,只是我很想转过身看看你,看看我爱人的摸样。
沉默许久,你才许我慢慢转身。
白色儒衫,衣袂飘飘,俊朗面庞,棱角分明。
只是月色映照下,我看不清你的眼睛,感觉应该很美,我似乎被异样目光诱惑着。

正要仔细去看你的眼睛,你却转过了身,踏着琴声远去,只留下今夕的相约。
吾乃箕山客,秋时月下生。今夕当别去,圆月定相逢。
又是月圆,又是袅袅琴声。还是温厚胸怀,还是款款温情。
只是,我不敢再开口,不敢再转身,只怕转身的瞬间,你又离去。

是你,轻轻挪动我的身子,是你将我的头埋进你的胸怀。
身子烫烫的,似乎一个充满诱惑的目光将我紧紧注视,那目光灼热得燃烧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追寻着灼热的源头,我看到,那目光来自一双轮廓绝美的眼睛。

突然,我的口中发出了惊呼,然后昏厥过去。
那是一双只有眼白没有眸子的眼睛。

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
我的身子轻轻飘在空中,轻轻地飘到了一个陌生的小溪旁。
长者长揖,壮者默然,俯身以溪水洗耳,转身离去。

我追随着壮者的身影走进了深山。
丹井泉深,石幢苔冷,绝壁衔秋月。在这祠堂的门前,我遇到了你。
白衣飘飘,衣袂翩翩,你的身体在空中摇曳。
我清楚地看到了你的眼睛,在眼白上分明镶着清亮的眸子。
只是那眸子被无限地放大,同样被夸张拉大的还你有探出唇外的舌头。

我遇到的千真万确是你,一具在梧桐树上吊死的尸体。
壮者将你的尸体取下,叹了口气,就在梧桐树前挖了坑将你埋葬。

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我的脸上,我依然是躺在中秋的月色中,躺在一个温厚的怀抱里。
是你在抱着我,是你的泪水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不敢去看你的眼,却又忍不住望了过去。
清亮的眸子,宁静而深邃,隐隐透出迷人的目光。

我诧异的目光注视中,你讲了你的身世,一个箕山吊死鬼的身世。
你本是和许由齐名的隐士,你们同样看破了功名浮华,隐遁深山。
只是,许由心如止水,而你的心却不是平静的。
因为情愫羁绊,让你经历了旷世悲剧的爱恋后,彻底厌世,而成了梧桐树下埋葬的亡魂。
经年的风雨,岁月的流逝,你的魂驻留在了古老的梧桐中。
多年后,名琴师将驻留你魂灵的梧桐作成了一张古琴,一张称绝一时的古琴,箕山魂。
名琴箕山魂在王宫大臣富贾大儒手中不知易了多少主人。

它曾在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时期,成了美人手中的玩物。
它曾在独自坐在城楼观山景的诸葛孔明手中,吓退司马懿千军万马。
它也曾是财富的标志,儒雅的装饰,甚至是供奉上邦的礼物。
这一切都因遇到大唐的公主而结束。

公主和亲嫁到了番帮,从此寂寞成了唯一的挚友。
为博番王笑,强把欢颜作,咽泪装欢的日子,日日如年。
番王得到属下部族的进奉,将最名贵的箕山魂赐与了公主。

公主得到箕山魂后,却是过了段快乐时光。
这琴就似她的密友,她的恋人,给她暗淡的时光注入快乐的元素。
只是,慢慢的,公主不再有欢乐,就是强颜的欢笑也作不出了。
琴声难柰幽恨,憔悴空损芳姿。
在一次中土省亲途中,公主摔碎瑶琴,与支离的瑶琴碎片一起落入沧江水中。

你是箕山梧桐树下埋葬的吊死亡魂,而且你确实也就是一张瑶琴。
可是为什么我先前看到你空洞的眼中没有眸子,而现在却清亮得满是诱惑。
难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先前的我了?

你说,先前我是人,而现在我已经和你一样,是鬼!
我前世是大唐公主。
而我前世的前世是异族族长的女儿,也就是和你相恋却无法相依的爱情悲剧中的女主角。
我本来就是个溺死沧江中水鬼的鬼魂。
无论经过多少次转世,终将落得溺死沧江的结局。

去岁遇到你是在中秋夜的沧江,而今夕被你拥抱也是在沧江的江畔。
你的拥抱如此真实,如此让我迷醉,而你实际无法拥抱我的肉身,只能抓住我的魂灵。
当我晕倒的时候,已经落入了沧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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